“担当文化使命 传承中华文明” （十四）
天津市作家协会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
“担当文化使命 传承中华文明”
短篇作品展示（十四）
陈家奇
我叫柳月，小时候我以为自己是河北邯郸人，可父亲告诉我，我和他都是天津人。而我们家为了回到天津，足足用了四十年时间。
上个月，我姑姑在家摔倒送进了医院。妹妹打电话来之后，我立刻跟领导请了假，然后开车去医院那边，我爸妈知道消息之后，也连夜从老家那边赶了过来。幸好姑姑没事儿，不过我还是找负责我姑姑情况的医生问了一下情况。我妈甚至有点吃醋地说，上次她生病的时候，我都没有这么尽心。
不过说这话的时候，我妈倒是没有一点不满，她反而觉得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。这件事儿让我不由地想起一件事来……
依稀记得我大学毕业之后赚的第一笔钱用来买了一条项链，当时打算把这个作为礼物所给我妈。我妈看了看，然后又戴上照了照镜子，虽然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，可是最后却让我把这条项链送给我姑姑。原因是我当年能考上大学，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姑姑的功劳。
我们家的事情比较复杂。小学毕业之后，我就来到了天津，一直跟姑姑、姑父和妹妹一家生活在一起。之所以不跟我的父母住在一起，说来其实是历史原因。我爸爸是天津人，但是在很多年以前知青下乡的时候，跟着同学们一起来到了河北邯郸这边。
直到现在，在河北邯郸涉县都有一块属于天津管理的飞地。我们这叫做“涉县铁厂”。
以前天津有钢铁厂，但是没有铁矿。后来就在河北省找了一处矿山。由于是给天津的工厂提供矿石，所以这片矿山就归天津管理。
当时我爸就是跟着那些人一起来到这边的。后来虽然有落实政策回城，但因为我父亲已经在邯郸这边生活习惯了，所以后来也没有选择回去。
从小我就在铁厂这边的子弟学校上学，但是父母为了我的前途着想，想尽办法打算把我送回天津。
那个时候，我爸一共有兄弟姐妹好几个。但是当年可不比现在，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。虽然我爸愿意给钱，不过由于住房紧张等客观原因，谁都不方便让亲戚的孩子长期住在自己家里，我爸当时也几乎打算认命。
最后，当我爸问到他最小的妹妹，也就是我姑姑的时候。出乎意料的是姑姑却同意了。
姑姑在电话里说，她们家也是个女孩，再来一个女孩子也无妨，而且以后我读高中还可以顺便辅导一下我妹妹的学习。就这样，十几岁的我背上行囊，一个人被送到了天津这边。
以前在邯郸那边，时不时地从电视上看到一些悲惨的家庭剧。那时候总共也没有几个电视台。
中午回家的时候，总记得电视上放着关于知青回城之后的电视剧《孽债》。那里面有很多上海知青和云南当地的女人生下孩子之后，却又抛弃了孩子独自返乡的剧情。当时我年纪很小，不自觉地就代入了进去。
依稀记得那部电视剧很压抑，里面有很多寄人篱下的剧情的描写。本以为我到了天津之后，过的也会是这样的日子。可没想到刚来之后，姑姑一家就带着我和我妹到处去玩儿。那是我第一次来天津这个传说中自己的老家。
我从小生活在邯郸的深山里，虽然铁厂那边也算是一个小城市一样的地方，但是无法和繁华的直辖市天津相比。
我记得我第一次去了海滨浴场，第一次去了洋货街，第一次去了水上公园。总之那一天我去了很多以前只有我爸爸跟我说过的地方。
后来我把户口迁到了奶奶家，我就正式在天津上学。放学之后我就回姑姑家住，刚开始的那一个月，我每天都起得很早，甚至还主动帮着姑姑料理家务。后来姑姑就跟我说，不用这样，就跟我妹一样就行！
姑父对我也很好，时不时地会塞一些零花钱给我，让我在学校买零食吃。而且过生日的时候，我妹有的基本上我全都有。虽然我爸名义上给了姑姑一家我的生活费。但是我觉得他们一家为我花费的实际开销远比我的生活费要多得多。
就这样，我在这边上了初中，然后顺利地升入了高中。我依稀记得高考的时候，我爸我妈也请了假，来天津这边陪考。不过等到做饭的时候，我妈却感慨，她还不如我姑姑知道我的口味儿。
高考的那天，我姑父开着车，送我去的考场。我姑父和我爸就在考场外等着消息，而我妈和我姑也在外面守了一天。高考结束之后，我的分数不高不低，刚好能够在本地选一所大学。这也是我爸的意思，他这辈子都想回天津，但是却回不来，虽然一直保留着这里的户口。可是工作和人生基本上都献给铁厂了。
所以他当然不希望我离开这里。上了大学之后，我妹也升上了高中。我妹的学习成绩不如我，高考之后不幸落榜了。当时因为这事儿，我爸还挺不好意思的。
结果我姑姑却不在意。只有我，心里也觉得欠了姑姑家一个人情。后来妹妹大专毕业，我那个时候也上班了，就找了个熟人帮他安排了一下工作，这才让心里多年觉得亏欠的地方有所弥补。
直到现在，我跟我妹的关系都很好。现在也是能一起出去玩儿，一起出来吃个饭，甚至一起出去旅游的好姐妹好闺蜜。我们家直到父母退休之后，才回到了天津这边。
父母在离姑姑家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处50平米的小房子。从我爸爸十几岁离开这座城市，等到他60多岁再回来。中间经历了40多年的时光。人生又有几个40年？
40年前，我爸就在河东区的河边跟着一群同学游泳玩。而40年后，他终于又重新搬回了这里。可是我知道，当年要不是姑姑一家收留了我。可能我们家这辈子就跟天津再也无缘了。
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，每次说去老家的时候，我其实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想起我小时候生活过的铁厂厂区。不过，在我爸的记忆里，海河边上的家才是他真正的家！
作者：陈家奇（虫草田十），男，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、天津市作家协会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“洞察苍穹组”作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