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担当文化使命 传承中华文明” （十二）
天津市作家协会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
“担当文化使命 传承中华文明”
短篇作品展示（十二）
《雨夜撤离》
张慧玲
雷声隆隆，明明是上午，窗外却乌云压顶，仿若黑夜。层层云上，有道道闪电划破长空，随着道道光闪劈下，斗大的雨点哗哗地从天落下，伴着大风，噼噼啪啪地砸在窗户上，也砸进了邢振华的心里。望着窗外，邢振华在繁忙的工作中更加焦虑，眉头鼓了起来。
在台风“杜苏芮”的影响下，天津出现极端降雨，防洪形势严峻。作为防汛救援的一员，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回家了，时刻准备着与罕见洪水之间的一场“硬仗”。
叮铃铃……随着一串急促的电话声，邢振华接到命令，带队前往受灾严重的金水村指挥民兵执行疏散转移群众任务。接到任务后，他首先召集人手安排了本地的防汛工作。
“大家要积极配合水利部和上游省市开展行洪和蓄滞洪区启用工作，各司其职，严阵以待……这么忙的时候辰轩竟然休年假，正赶上单位防汛需要人手。他家处在泄洪区，小王你抓紧联系他，让他先别回来了，协助当地做好村民的疏导和撤离工作！”
布置好工作，邢振华立即出发，带着水利部门的专家和熟悉当地情况的李岩，匆匆赶赴受灾一线。
在金水村，辰轩正在村委会和村长、村干部们商议防汛工作。
一周前，天朗气清，辰轩收到老母亲的电话：“轩儿啊，咱家大棚里的菜都熟了，你爸腰扭了起不来，快回家一趟，看看你爸，再把菜收了，地里的棒子长得又高又壮，也该除虫了……”
听到这个消息，辰轩匆匆请了假，回家看望老父亲，顺便收割。
当时邢振华批假时就说，怕台风来了防汛需要人，辰轩拍着胸脯保证：“我老家离得不远，只要单位需要，我接到通知第一时间回单位，保证不耽误工作。”
没想到台风一来，金水村地势低洼，两天的连续降雨淹了大多数村民的庄稼地。辰轩是个大小伙子，人缘好，一边收着自家的地，一边收着邻居家的。只要家里没有年轻人在的，他随叫随到。这几天倒是天天泡在地里，衣服都是湿得透透的，手机也淋坏了。晚上还是村长把他从地头儿叫到村委会，说单位联系不上他，电话打到村委会了，让他协助村里做好村民的疏导和撤离！
村长说：“接到上级通知，金水村地势低洼，人员急需转移……辰轩，你人缘好，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，这两天帮大伙儿收菜，大家也信服你，你帮着组织人员撤离，告诉大家能带的带，不能带的别多带，带不走的别强求……”
老村长说得斩钉截铁，眼中却隐隐泛着泪花。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，有老房子，有含辛茹苦种的庄稼，秋天才能收的粮食，有亲手种的树，树下总有孩子玩耍……大家都明白，金水村处于泄洪区，这一撤离，回来的时候，可能这些就都没了。
大家看着手里的分工方案，心里都禁不住难过，屋子里只有纸张摩擦沙沙的声音。安静了一会，老村长的话打破了沉静，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闷，却是铿锵有力：“没了可以重建，没什么大不了的，大家按照刚才咱们商量的办。还有轩子，你们领导说要现场过来指导泄洪疏导工作，你到时候做好对接。行了，时间紧迫，大家快点干活！”
暴雨隆隆，通往金水村的路显得特别漫长，路边的山比平时看着更高，黑魆魆的。车在昏暗的路灯下犹如暗夜一粟，迎着暴雨狂风而上。
车里，邢振华不时地在笔记本里写着撤离的计划，“需转移金水村几个屯、村民XX人，分为X路……”
随着一声炸雷，司机大喝：“小心！”
雷声伴着山上的大石头一同轰轰隆隆地砸了过来，小车瞬间被卷进了路边的小溪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邢振华醒了过来。车子冲进了刚刚路边的小溪，多亏了司机反应及时，突然加速，躲过了山上砸下的巨石，但是突然的加速让车子方向不稳，车头陷进小溪，而刚刚的小溪已经变成了水流湍急的大河，水流滚滚，夹杂着树枝和石头，咣咣地砸着车身，自己就是被这声音惊醒的。
邢振华赶忙把周围的同事摇醒，除了司机额头被玻璃划伤血流不止，别的人都是擦伤。水流湍急，怎么爬上岸是个问题。
几个人艰难地爬出车子，用手死死拽着车身，防止被大水冲走。眼见着距离大路10多米的距离，却是怎么都不能过去。水流越来越大，雨也哗哗地砸得人睁不开眼，几人被水中的石头划伤无数，只是勉力支持。
邢振华用身体抱住已经昏昏沉沉的司机，将他夹在自己与车中间，苦苦支撑。胳膊酸胀没力了，指甲被水泡肿更是使不上力。
“大家别怕，咱们顺着水流，总能找到地方，离得岸近……”一阵湍急的水灌进了邢振华的嗓子，将他的头淹没在水里。一瞬间，他仿佛看到了家人在等他回家，下意识地将司机抱得更紧。他又好像看到了金水村户户的村民也在等他，等他帮他们回家，帮他们重建家园……
不知道是石头还是大树，邢振华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撞伤弹开，抱着的司机也脱了手，着急却也使不上力，迷迷糊糊晕了过去。
辰轩细致惯了，接到村长的命令后，立即挨家挨户地做动员，详细告知撤离的时间，大巴车的集合地点，家里有什么带走、带不走的物品，填表进行统计。面对村民的不解和不舍，他也感同身受：“大爷大妈，您是看着我长起来的，这次紧急疏散是为了大家的安全。我们已经联系好转移安置点，有干净的热水和食物，后续车队就会过来，现在是与洪水赛跑……”
“家里的猪不知道怎么处理，那可都是心血！”养殖户吴大爷说。
“大爷您放心，我们已经联系了车队来拉猪，咱们先人员转移，种庄稼的机械设备、家里的猪、鸡、鸭、鹅在人员转移后，根据现在登记的信息，我们会尽量拉走。现在是与洪水赛跑，大家要相信党和政府，相信我们！大家抓紧收拾！”
听着辰轩详细的安排，大家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。
这边几户的动员做得差不多了，辰轩跟同事简单交接，说道：“我估摸来现场指导的同事快到了，咱几个人去接一下，天黑路滑，进村有的地方水也深了，怕他们不好走。”
说罢，几个人开着村里最高的大拖拉机匆匆出村。
邢振华是被辰轩拍醒的。一睁眼，看到自己躺在拖拉机后面，一根长长的绳子还拴在腰上。
“怎么是你？大家都在吗？”他焦急地四处看。
“三个人都在，就是李岩受伤晕过去了，我们简单给他包上了。你醒了就行，咱们抓紧回村，让村医给他看看，一会医疗队也会派人过来，你别担心。你现在怎么样？”
“我没事，咱们抓紧回村子，快走。”
邢振华来时候坐的车还在水里，就这几个人实在弄不上来，索性不管了。大家决定几个人都上大拖拉机，车高也相对安全。司机和受伤的李岩坐在驾驶室，其他人都窝在车斗里。
大拖拉机行驶在黑夜的雨天里，前面的车灯一闪一闪的，如沧海一粟。邢振华和辰轩挤在一块，腿随着颠簸一甩一甩的，也不打伞，注视着通往村子的路。
邢振华说：“你怎么在这？”
辰轩抹了把脸上的水，“我估摸着时间，觉得你们快到了，就带了俩人在村口路前面等着。看你们还没来，怕雨太大你们找不到路，就往前走，正好看到路边小河变大河，水里有隐隐的车灯闪，没想到竟是你们……多亏了我们开的拖拉机，啥工具都有，急忙到河里用绳子给你们救上来。太险了！”
“平时看你小子滑头，关键时候这么靠谱，大恩不言谢，真是好兄弟！”
“领导快别跟我客气，看你一张冷脸惯了我还真不习惯。”看到邢振华脸僵了一下，辰轩急忙说，“村里的撤离已经安排好了，正在动员，咱们抓紧回去，组织人员撤离。”
到了金水村，邢振华没顾上休息，第一时间找到村长了解工作进度。之后他将党员、村委会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集中起来，专门安排一小队到村口对接进村的车队和救援队，同时督促大家做清做细人员和财务统计：“必须全部转移，不要抱侥幸心理！”
在邢振华的带领下，疏散转移群众任务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。
暴雨没有阻挡这些逆行者的脚步，面对滔天洪水，面对自然灾害，人是单薄和脆弱的，但是在抗洪抢险的道路上，他们却坚强得如定海神针。
经过12小时的紧急动员，金水村全部人员已经转移至安置点，没有人员伤亡，相关财产损失已经登机在册，相关保险赔偿已经在逐步理赔当中。
在安置点，大雨还在下。养殖户吴大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。辰轩告诉吴大爷，他养的猪已经都拉出村了，安置到了安全的区域。但是看着新闻，吴大爷发现自己家被淹了。
吴大爷抹抹眼泪，对老伴说，“还好咱们村动员快，大家走得快，老老少少一个都不少，相信党、相信政府，咱们只要活着就有希望。”
作者：张慧玲，女，天津市作家协会会员、天津市作家协会网络文学专业委员会“青春芳华组”作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