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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天津娃娃”不认识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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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志明

 

“喝的是海河水儿,说话是天津调儿,天津卫的娃娃能说会道……”这段用天津方言演唱的摇滚小曲,通过“抖音”“快手”的传播迅速走红。今儿个就给大伙讲一位“天津娃娃”的哏儿事。

我有个“发小儿”,外号叫老K。七十多年前,我们两家在天津老城里住斜对门,我们哥俩打小一块长起来的。当年,他辍学顶替父亲上班,没多久就开着卡车拉货满处跑,把那拨同龄孩子都羡慕死了。而他自个儿也挺得意,总爱跟别人说:“咱是天津娃娃,这天津城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地方!”

简短截说。老K四十多岁时“下岗”,东借西凑买了辆两厢的“夏利”开起出租来。由于干得比较早,又是自己的车,而且最主要的是肯吃苦;结果,他靠开出租不但养活了一家老小,还供女儿到国外上学。不出车时,他喜欢喝口小酒,晕乎乎地跟街坊四邻白话儿:“咱是天津娃娃,您老想去哪儿就言语,我是天津的‘活地图’!”

老城里整体拆迁,大家见面机会就少了。后来,老K的女儿留在海外发展。老两口退休以后,也投奔孩子去异国他乡定居。那年,他母亲九十大寿,老K是个孝子,不远万里赶回来。说好了,我让儿子开车去机场接他,不料航班延误,我儿子有事接不成了;无奈之下,我只能打了辆网约车去接他。

接老K回来的路上,过了好几个立交桥,走的都是快速路。没想到,老K气势汹汹地质问人家司机说:“爷们儿,我是天津娃娃,你可不能这么糊弄我!”司机诧异地问怎么啦,老K很有把握地说:“我干这行时,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!我问你,去南开怎么走这条道啊?”

我恍然大悟,忙告诉他这是按导航走的近路,又一个劲儿地跟司机解释,说他几年没回国了。司机说:“没关系,老爷子别着急。现在的出租车就是咱天津的名片儿,您有半点不满意,我们都栽面儿!”

老K闻听此言,突然间老太太吃山芋——闷了口。不过,他还是悻悻地不肯服软。我想给他一个台阶,就跟司机说这位是海外侨胞,离开天津十来年了,不了解家乡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。老K点了点头,嘿嘿笑了。

如今,全球疫情暴发已经两年多,老K就是想回来也有心无力了。前些日子,我们俩通过手机视频聊天。我给他发去几张海河夜景和城市新貌照片,告诉他天津的立交桥已经超过一百座,地铁建设也规划到了第十五条线,一片片新建筑拔地而起,用日新月异这句话形容一点也不夸张。有朝一日他再回来时,肯定会更大吃一惊。

老K听了,居然没跟我抬杠,他沉吟片刻幽幽地说:“哥们儿,你说得对。照这样下去,我这个天津娃娃真要不认识家啦!”

2022年4月22日 14:0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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